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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 「來去打殺,你們的女權很荒謬」——被遺下妸𡡩汗之聲

#中東研究 #和平研究

▍Part 0- 前言

美蘇冷戰在由阿富汗武裝民兵起義擊退蘇軍和推翻親蘇政權後,退回了前現代的無政府狀態。21世紀初的美軍到來包裝著現代與進步,並且是將婦女從塔利班的魔爪下釋放出來。普利茲阿富汗報導得獎戈帕爾(Anand Gopal)尋訪的婦女卻滔滔指稱,美軍草菅人命濫殺村人,又扶植惡霸對她們欺凌劫掠,還把一切的錯事推給塔利班。許多惡事人證物證俱在也顯示美軍高層知情,卻連連記者向政府索討公道都求助無門。

婦女們稱,最初將他們從從無政府下的武裝軍頭解救出的,就是塔利班。只是這群熊孩子掌權不久後就變壞,不再像一開始那樣保護百姓了。

20年前,她們滿心期待美國給阿富汗人帶來至今最好的生活。沒想到他們找回來當官的是從前的惡霸、而且還是擁有美軍靠山後欺凌手段變本加厲的軍閥。這些西方侵略者和爪牙的劣跡斑斑,就是塔利班作為正義之師的「招生廣告」。

對村民百姓來說,塔利班不用也無須證明他們是世上第一流的政治選擇;他們只需要阿富汗基層人民看得見、信得過的最佳選擇——是她們在喀布爾親美政府的軍機槍口下,也要支持家中子弟從戎的家鄉部隊。

過去十年的郊野戰線,每每軍民不分草菅無辜人命的惡霸,是那高舉民主人權的美國軍。武器遜色卻還每每持守戰場克制事先疏散百姓的,卻是所謂背負惡貫滿盈的塔利班。

如今,阿富汗都會婦女恐懼塔利班;但那些和身為塔利班的父兄子弟朝暮共處的村鎮婦女相信,塔利班政權也能為她們編織婦女的保障和夢想——哪怕這不會是、也不用非得是世俗西方自以為是的那套女權想像。

戈帕爾(Anand Gopal)是真正深入阿富汗和中東的報導的專業記者。他對塔利班在阿富汗西南省分板塊的義民活動、過去十多年美軍和西方扶持的阿富汗軍閥暴行,引述了詳實的採訪和文件記錄,著有 No Good Men Among the Living: America, the Taliban and the War Through Afghan Eyes (2014)一書。(按:這書名似乎可以真正翻作《好男人都死光了》?正經點作聖經典故則可翻《無義人生還:阿富汗眼中的美利堅、塔利班與戰爭》。)

戈帕爾對塔利班的田野資料在多本學術著作中被引用,也在美國的多家公信享譽的新聞雜誌刊登報導,揭露了西方聯軍司令部指揮下的阿富汗秘密監獄人權虐待、古巴關達那摩監獄濫捕平民、美國軍機的無差別轟炸平民等等。

戈帕爾是《重新思考阿富汗》紀錄片中受訪的阿富汗問題專家之一。本月5日他結合了新舊採訪,寫了一篇長篇報導 The Other Afghan Women 在《紐約客》—— 標題中的 The other 在英文片語不僅是另一群、另一邊的意思,在這更是指揀選二分剩下、被人當作餘思(afterthought)冷落不顧的一群;本文下標依此而生。

以下是該篇長文的重點段落節選摘譯。引自原文的譯文會放在外部文獻的引文格式中。文中各節需要補充相關背景處,會在每節引文結束後,插註個人評析。

▍Part 1: 蘇聯政變阿富汗與聖戰士起義(1978-1989)

1979 年,夏奇拉還是嬰兒的時候,共產黨在喀布爾奪取了政權,並試圖在赫爾曼德省開展女性識字計劃——部落長老和地主一致拒絕了。 在村民的複述中,當地傳統文化制度被一夕顛覆,外人堅持將婦女權利帶入山谷。

「我們的文化不能接受把的女孩送到外面去上學」,夏奇拉回憶道。「在我父親時代之前,在我祖父時代之前就是這樣。」當權者開始用槍口抵著女孩去上課時,地方爆發叛亂了。

夜間放空警報三不五時很頻繁,但對於幼年的夏奇拉來說,這有刺激感:洞穴的黑暗角落,喧鬧的孩子們。 「我們會尋找俄羅斯直升機,」她說。「就像了發現奇怪的鳥類。」有時,那些鳥俯衝而下,大地炸裂。孩子們之後會衝到現場尋找鐵殼,那些金屬可以賣個好價錢。

(以上譯自內文)

【註釋】

戈帕爾這篇報導是很好的,敘事臨場感都豐富,提供了充沛的歷史現場人證、與案卷搭配,呈現阿富汗大西南地區(主要大城是坎大哈)人們連同婦女都選擇塔利班、痛惡美軍的始末。

戈帕爾文中的主視角是1978年出生、約44歲左右的夏奇拉。

報導中她講述她的普什圖童年時,戈帕爾捨棄了夾敘夾議。我想他或許假設讀者有一個背景資訊的版本可以對照著詮釋這名女子所關聯的政治背景。但其實讀者不一定有。例如,從以上段落對蘇聯的馬列政黨政變帶來的表面進步(如女子教育)似乎過於印象正面;好像是鄉下不肯接受「進步制度」才革命、抓著自己控制婦女的家父長權力才會革命。這部分我是十分推薦 David Edwards (2002). Before Taliban: Genealogies of the Afghan Jihad. Berkeley, CA: UC press, 一書。

艾德華茲用了很多一手資料,解釋阿富汗共產黨 當年在鄉下與城市的失敗原因各不相同——然而都是失敗。共產黨當年以為他們在推動的土地改革會像是在中國或越南一樣得到農民的大舉支持。但這在阿富汗並沒有發生。阿富汗共產黨用了十分「自上而下」、菁英指導棋的方式發動土地政策分配。

在城市,他們1973年聯絡的是軍官奪權。這股奪權是藉著首相和國王之間的堂兄弟嫌隙。阿共當年想推政黨政治被國王Zakir阻止、但國王卻成了阿富汗最大的腐敗象徵。共產黨將重點放在都市辦報和宣傳戰;但下鄉的人民可是不識字也吃不上飯。

這篇文也繼續補充那個本版前文〈有關阿富汗與塔利班 一點闢謠澄清〉已帶出的熟悉故事:推翻共產黨的過程地方部族豪強得到美援武裝成了軍閥惡棍。10年之間取代了共產專制政權的,是內戰與無政府的弱肉強食叢林。且看下節:

▍ Part 2- 取代蘇聯的惡棍達多與93師(1989-1994)

夏奇拉第一次看到達多(Amir Dado)時,是透過老家前門的貓眼,他坐在一輛皮卡車上,身後跟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人。「就好像他是總統一樣」在村子裡游行。

達多本是一名富有的水果盤商,後來成為聖戰者指揮官,留著烏黑的鬍鬚和挺大肚子,甚至在蘇聯失敗之前就已經開始攻擊對手爭地盤。 他來自上河谷,他的部落在那裡擁有廣闊的封建種植園有數百年歷史之久。下河谷是夏奇拉的貧窮部落 Ishaqzai的。

只見達多的手下挨家挨戶,要求「徵稅」並搜刮民。幾週後,槍手又回來了,在她躲在角落裡時,那些人洗劫了她家的客廳。 從來沒有陌生人侵犯過她家的神聖,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

一天晚上,夏奇拉正在放牛時,達多的手下用槍包圍了她。 「你叔叔呢?」其中一個喊道。 戰士們衝進了房子——緊隨其後的是強迫薩娜童婚未遂的未婚夫。 「就是她了!」他說。 槍手把薩娜拖走了。 當夏奇拉的其他叔叔試圖干預時,他們被也被抓了。 第二天,薩娜的正牌丈夫向達多的軍隊自首,乞求取代薩娜受刑。 但兩人齊雙雙都被送到這軍閥的宗教法庭候處死刑。

(以上譯自內文)

▍ Part 3- 綠林俠盜塔利班(1994-1995)

…在北邊的達多軍閥和南邊的第93師(按:另一個穆賈希丁起來的惡棍軍閥)的南北夾殺圍困下,這個家庭的處境得越來越絕望。

就在夏奇拉 16 歲時的一天下午,她聽到街上的喊聲:「塔利班來了!」她看到一隻白色的豐田皮卡車隊,裡面滿是戴著黑色頭巾、舉著白旗的戰士。

夏奇拉從未聽聞「塔利班」這名號,但這群人的氣質印象很像她從小到大見過的化緣貧窮伊斯蘭神學生。但她的父親解釋說,這群人有許多過去是在不同的穆賈希丁麾下抗戰反蘇出身,但在蘇聯從境內撤軍後就自請除役了;他們說,如今再次聚義,是為了除暴安良、恢復社稷和平。

他們衝進了格樂什克(Gereshk) 橋,很快就驅散了第 93 師;當他們進駐時,當地志願者們蜂擁報名。 她的兄弟回家報告說塔利班也佔領了達多的陣地。那軍閥竟然拋棄自己的手下,逃到了巴基斯坦。「他走了,」夏奇拉的弟弟反覆不斷地複念,「他居然真的被趕走了!」

塔利班很快解散了達多的宗教法庭、釋放了差點被處決的薩娜和她的丈夫、廢除了(第93師用來搜刮索賄的)檢查站。睽違 15年後,桑金谷首次重獲民生安寧。當我請夏奇拉和山谷裡的其他女性評論塔利班的統治時,她們都不願拿所謂的普世價值來非難這場運動——只願以她們的遭遇為基礎。

「他們更為寬柔,」住在鄰近村莊的婦女帕札蘿說。

「他們待我們十分尊重。」 婦女們描述將她們在塔利班統治下,無須在為夜半陌生男人隨機破門闖入而擔驚受怕(按:達多的人)、無須遭遇致命的檢查站(九十三師的人)。其他生活則一如往常。

夏奇拉向我講述了一種新生般的寧靜:安靜的早晨,帶著熱氣騰騰的綠茶和印度烤餅,於屋頂賞著夏日夜空。

(以上譯自內文)


▍ Part 4- 塔利班民困兵乏(1996-2001)

隨著塔利班統治的確立,一場徵兵運動開始了。 年輕人被帶到阿富汗北部,幫助打擊一群被稱為北方聯盟的聖戰士軍閥。

一天,夏奇拉看著一架直升機降落在田野上,卸下陣亡士兵的屍體。山谷裡的男人開始躲在朋友的房子裡,從一個村莊搬到另一個村莊,害怕被徵兵。貧困的佃農面臨的風險最大——富人可以捐資閃兵。

這是塔利班真正的不公,」夏奇拉告訴我。她越來越討厭塔利班巡邏隊的身影。

2000年,赫爾曼德省遭遇了嚴重的干旱。 西瓜田被毀壞了,牲口臃腫的屍體散落在路上。 塔利班最高領袖奧馬爾殘忍地禁止鴉片種植的那一刻。 山谷的經濟崩潰了。

帕扎羅回憶說:「我們沒有吃的,土地沒有糧,我們的男人無法養活我們的孩子。 孩子們在哭,他們在尖叫,我們覺得天亡我也。」懷孕的夏奇拉將一塊塊不新鮮的印度烤餅浸入綠茶中來餵養她的侄女和侄子。 她的丈夫前往巴基斯坦謀運氣。

(以上譯自內文)

【評注】

赫爾曼德省桑金區、格樂什克(Gereshk)鎮,有赫爾曼德河流經的河谷。往被為高山區,與阿富汗北境地理隔絕。往南穿越大片沙漠,銜接巴基斯坦。(photo by: 華盛頓郵報。政權板塊為 2018年4月情形)

村民當初喜迎塔利班這批親善人民又樸實的鄉勇,他們趕走了被美國武裝的地方惡霸。後來她說開始討厭塔利班是因為他們一直要徵調村民到北方對抗一個「北方聯盟」,而且送回來變屍體。

——這部分的轉變就是很為難的。因為北方聯盟拿了CIA 數十億美元金援還有北約支持的裝備,在1996年起顛覆塔利班秩序。在這期間,塔利班控制全國的能力力有未逮、國際經貿外交又被美國體系封鎖徹底、徵兵困難。

後來剩下阿拉伯聖戰士能頂北方前線;地方管制也變得不寬容、打壞了鄉里關係。因為接收基地組織的人力、資金、不寬容的嚴厲教義,還有戰爭資源差距下的「不對稱戰爭」,一步步成了被賓拉登「玩壞」的塔利班和恐怖主義基地。

直至塔利班倒了(2002),她才發現,美國扶持的政府,又迎回來了當年一模一樣的軍閥惡棍。而且美軍還跟他們的骯髒蠻橫濫殺無辜的下限有得拚。請見下節:

▍ Part. 5 惡棍軍閥被美軍帶回來了!(2002-2010)

有一天,電台的播音員說美國發生了襲擊事件。 突然間,有傳言說來自地球上最富有國家的士兵要來推翻塔利班。 多年來第一次,夏奇拉的心中充滿了希望。

2003 年的一個晚上,夏奇拉被陌生男人的聲音驚醒。 她趕緊摀住自己不出聲。 當她跑到客廳時,她驚恐地看到步槍的槍口正指著她。 這些男人比她素常見到的還要高大、都穿著制服。她意識到,這些可就是美國人了,敬畏。 一些阿富汗人和美軍在一起,骨瘦如柴的男人帶著AK47和方格圍巾。 一個留著大鬍子的男人咆哮著發號施令現身:

阿米爾·達多。

美國入侵後迅速推翻了塔利班,將卡扎伊政府安置在喀布爾。 交好美國特種部隊成為的達多成為赫爾曼德省的情報局長。 他的親弟一個成了桑金谷區的州長,另一個成為了桑金的警察局長。 赫爾曼德…隨著達多重新掌權——他被美國人從流亡中拉出來擺正上位——生活倒退到內戰時期。

幾乎每個夏奇拉認識的人都有在達多底下的遭遇能訴說。 有一次,達多的戰士要求兩名年輕人繳稅或入伙他的私人民兵——他明明有官方軍務職銜,居然還豢養一隊私人武裝。當名兩年輕人拒絕時,他的戰士將他們毆打致死,屍體吊掛樹上。一位村民回憶說:「我們從樹上解下他們時,見他們被剖的肚破腸流、死狀淒慘。」

在另一個村莊,達多的部隊挨家挨戶處決涉嫌塔利班的人;一名從未涉事的年邁學者竟遭槍決。

夏奇拉對美國人拉攏在地協力者的人選標準感到困惑。「這是美國的目的嗎?」她問我。「他們是來帶來和平的,還是什麼?」

她請求丈夫別再去被達多掌控的桑金市場賣樹脂,以免不測;因此他轉而南下格樂什克去。但一天下午他提早折返,說現在那邊也去不得了。——誇張的是,居然連第93師這批牛鬼蛇神美國起死回生了,而且還成了美軍當地最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該師的槍手再次於橋上把關攔客強取豪奪財物。不過,他們更有添頭的一門生意,則是給美軍當賞金獵人。 據撰寫赫爾曼德歷史的前英國軍官邁克·馬丁說,當時每抓獲一名塔利班指揮官可賺兩千美元。

本地早已無塔利班活動,這原來並想像中容易 「我們清楚村裡正牌塔利班是誰,」夏奇拉說,「他們並沒有參與游擊戰,而是坐在家裡、安份著呢。」93師這樣的民兵於是開始羅織無辜入罪充當恐怖份子。2003 2 月,他們將哈吉·比斯米拉(Hajji Bismillah——卡扎伊政府在該市收取通行費的交通主管——當作恐怖分子收押,使美國人將他運到關塔那摩服監 隨著比斯米拉被剷除,第93師壟斷了整個格樂什克地區的路費收入。

達多幹的事比他們更扯。2003 3 月,美國士兵拜訪了桑金的州長——達多的兄弟離開後,他們的車隊遭到炮火攻擊,成為赫爾曼德省首例美軍戰死傷者。 美國人員懷疑罪魁禍首不是塔利班——達多的前指揮官則向我證實了猜疑,策劃這次襲擊的就是他的上司達多,目的是讓使美國人只能倚重他這本地代理人。

莞爾的是,達多提交了名叫賈里爾的一位前塔利班頂替真兇,美國人就不分青紅皂白把他關去了關塔那摩。 難以置信的是,根據關塔那摩解密檔案,美國官員早就知道他只是掩蓋(達多殺害美軍)這樁醜事的「替罪羊」。

達多與美國特種部隊繼續稱兄道弟。美軍認為他手上繳獲「恐怖份子」的反恐績效實在價值連城;所以美國海軍陸戰隊對外的辯護說詞,說他「固然沒法(美國元勳)傑佛遜式的民主黨人文明楷模相提並論,」,但他的鐵腕正義用來駕馭冥頑叛逆的普什圖人,毋寧是真金白銀的硬道理」。

(以上譯自內文)

【評注】
本節稍稍合併了一些相同主題段落,仍是逐字貼近內文的翻譯。成了原文節譯最長的一節,乃是因原文此節採證鉅細靡遺詳盡,多達10文中接續講述該省軍還有比達多和第93師這些地方惡霸更喪心病狂的殺人軍閥,是阿富汗的政府軍七軍之一的將軍薩達特。薩達特用於濫殺平民的,是美軍給他的黑鷹戰鬥直昇機。平民死者在記者調查能力許可下,都有在文中紀錄姓名、被殺害經過。

再又比薩達特殺更多人民的,則是美軍自己的迫擊砲、無人機浮濫轟炸。平民終日惶惶,且申冤無門,甚至有靠近美國聯軍軍營為親人被濫殺申訴,走近第一句話就被射殺的。美軍至此已經沒有能力跟當地百姓溝通,也到了分不清作戰目標、將所有在地阿富汗人民看做恐怖威脅的程度了。

所以體驗到他們生活在美軍帶來地獄那一刻開始,家家戶戶都是塔利班。在他們心目中,塔利班沒有比上不足的問題他們根本不用也不該跟世上最進步開明的秩序一起打分數——關鍵是他們能把這些西方侵略者和他們的爪牙比下去綽綽有餘阿富汗大多數的基層的這個想法明白不過的。

▍ Part 6- 人人都是塔利班(2010-2020)

因此,當塔利班車隊駛入Pan Killay、頭戴黑巾的男子高舉高高的白旗時,她以興味盎然、甚至是冰釋前嫌的原諒眼神看待這些來訪者。 這一次,她想,事情可能會有所不同。

[畢竟]夏奇拉家譜的整個分支,從曾經給她講故事的叔叔到在山洞里和她一起玩的表兄弟,都(在美軍濫殺下)消失了。 她總共失去了16個家庭成員。

我想知道 Pan Killay 的其他家庭是否也一樣。 我在村子裡隨機抽了十幾戶人家,在其他村子也做了類似的詢問,以確保潘基萊沒有異常。 對於每個家庭,我都記錄了死者的姓名,並通過死亡證明和目擊者證詞交叉核對案件。 我發現,在當地人所稱的「美國戰爭」中,每個家庭平均損失 10 12 名平民。

在像喀布爾這樣的繁華大都市中,這種苦難的規模是根本不能設想體會的,那裡的公民享有相對治安。 但在像桑金這樣的農村飛地,平民的不斷被殺戮,導致阿富汗人幾乎全面倒向塔利班

2010 年,Ishaqzai 村的諸多家庭都有兒子是塔利班,他們大多數只是為了保護家園或復仇親族而加入; 1990年代相比,這場運動更徹底地融入了桑金社區生活。 現在,當夏奇拉和她的朋友們談起塔利班時,塔利班指的是她們自己的朋友、鄰居和至愛至親。

(以上譯自內文)

▍ Part 7- 天壤阿富汗(2021-)

塔利班的接管使保守的鄉村恢復了秩序,同時使喀布爾相對自由的街道陷入恐懼和絕望。 這種命運的逆轉揭示了過去二十年不言而喻的前提:如果美軍繼續在農村與塔利班作戰,那麼城市的生活就會蓬勃發展。 這理論上或是一個永續方案——只要美國持續以空優火力擊打,塔利班就沒有能力打進城市。 但這叫公義嗎? 一個社區的權利能否建立於另一個社區的權利被剝奪之上?

在桑金,每當我提到女權時,村里的婦女無不反唇相譏。

「我們這的婦女被他們奪命死傷遍地、喀布爾婦女享受他們給的種種生存權益,」帕扎蘿問,「你說這是正義?」

「殺害我們姐妹、殺害我們兄弟、殺害我們父親的,算哪門子『女權』。」來自潘基萊的瑪霽亞告訴我。

來自附近村莊的哈莉妲說:「美國人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權利。 他們不過就是了人、打人、殺人、走。」

(以上譯自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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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東研究 #和平研究 ▍Part 0- 前言 蘇聯入侵和美國因冷戰緣故金援武裝民兵起義,將阿富汗打回了無政府。普利茲阿富汗報導得獎戈帕爾(Anand Gopal)受訪婦女卻稱,最初將他們從從無政府下的武裝軍頭解救出的,就是塔利班。 過去20年,阿富汗在美軍和他們扶持的軍閥惡霸治理下,最能伸張和善待她們利益安危的,還是塔利班。這些西方侵略者和爪牙的劣跡斑斑,就是塔利班作為正義之師的「招生廣告」。 對村民百姓來說,塔利班不用也無須證明他們是世上第一流的政治選擇;他們只需是他們阿富汗社會的最佳選擇——喀布爾親美政府在槍口下,也要支持家中子弟加入的隊伍。 如今,阿富汗都會婦女恐懼塔利班;但那些過去和身為塔利班的父兄子弟朝暮共處的村鎮婦女相信,塔利班政權也能為她們編織婦女的保障和夢想,哪怕這不會是、也不必得是西方世俗的那套女權想像。 戈帕爾(Anand Gopal)是真正深入阿富汗和中東的報導的專業記者。他對塔利班在阿富汗西南省分板塊的義民活動、過去十多年美軍和西方扶持的阿富汗軍閥暴行,引述了詳實的採訪和文件記錄,著有 No Good Men Among the Living: America, the Taliban and the War Through Afghan Eyes (2014)一書。(按:這書名似乎可以真正翻作「好男人都死光了」?) 戈帕爾對塔利班的田野資料在多本學術著作中被引用,也在美國的多家公信享譽的新聞雜誌刊登報導,揭露了西方聯軍司令部指揮下的阿富汗秘密監獄人權虐待、古巴關達那摩監獄濫捕平民、美國軍機的無差別轟炸平民等等。 戈帕爾是《重新思考阿富汗》中的訪談阿富汗問題專家之一。本月5日他結合了新舊採訪,寫了一篇長篇報導 The Other Afghan Women 在《紐約客》—— The other 在英文片語中不僅是另一群、另一邊的意思,更有在人為二分之下,被挑剩、被當作襯墊、心有餘力(afterthought)才會想到的一群。 以下是對這篇長文一些自己的重點摘要和討論解讀。 ▍Part 1: 蘇聯政變阿富汗與聖戰士起義(1978-1989) 1979 年,夏奇拉還是嬰兒的時候,共產黨在喀布爾奪取了政權,並試圖在赫爾曼德省開展女性識字計劃——部落長老和地主一致拒絕了。 在村民的複述中,當地傳統文化制度被一夕顛覆,外人堅持將婦女權利帶入山谷。 「我們的文化不能接受把的女孩送到外面去上學」,夏奇拉回憶道。「在我父親時代之前,在我祖父時代之前就是這樣。」當權者開始用槍口抵著女孩去上課時,地方爆發叛亂了。夜間放空警報三不五時很頻繁,但對於幼年的夏奇拉來說,這有刺激感:洞穴的黑暗角落,喧鬧的孩子們。 「我們會尋找俄羅斯直升機,」她說。「就像了發現奇怪的鳥類。」有時,那些鳥俯衝而下,大地炸裂。孩子們之後會衝到現場尋找鐵殼,那些金屬可以賣個好價錢。 【註釋】 戈帕爾這篇報導是很好的,敘事臨場感都豐富,提供了充沛的歷史現場人證、與案卷搭配,呈現阿富汗大西南地區(主要大城是坎大哈)人們連同婦女都選擇塔利班、痛惡美軍的始末。 戈帕爾文中的主視角是1978年出生、約44歲左右的夏奇拉。 報導中她講述她的普什圖童年時,戈帕爾捨棄了夾敘夾議。我想他或許假設讀者有一個背景資訊的版本可以對照著詮釋這名女子所關聯的政治背景。但其實讀者不一定有。例如,從以上段落對蘇聯的馬列政黨政變帶來的表面進步(如女子教育)似乎過於印象正面;好像是鄉下不肯接受「進步制度」才革命、抓著自己控制婦女的家父長權力才會革命。這部分我是十分推薦 David Edwards (2002). Before… — Read on breath35.wordpress.com/2021/09/09/文摘-「來去打殺,你們的女權很荒謬」-被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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